湯瑪斯,一個平凡人,在一間診所工作。他整理櫃台病例,接電話排預約時間等。他不只一次感慨,在這裡工作真的是件好差事,外加所謂身心科診所絕對不會有那些血肉模糊的救人場面,這是他在護校永遠不能適應的。
一如往常,他八點半就提前到診所開門,手上帶了兩份樓下咖啡廳賣的商業早餐,一份給自己,一份給駐診醫師。這間診所有三位醫師駐診,其中兩位較年輕的心理醫師是進一年才來的新人。也許是醫學院學生歷屆來的壞習慣,很多醫師都不會記得人需要吃早餐這點。診所的投資人認為,如果醫師餓著肚子,是很難耐著性子聽病患訴苦的。所以每天早上,湯瑪斯的額外工作就是準備些食物讓他們有個好心情工作。
湯瑪斯花了點時間在診間那張辦公桌上把鬆餅擺盤,並將電子咖啡壺調整到保溫。今天的駐診醫師是這間診所中唯一的女性,也是遠近馳名的美女醫師,愛莉絲。她很漂亮,但是湯瑪斯卻很少跟她談及工作以外的事。有些病患會提到想追求她之類的想法,但是湯瑪斯不會,她給他的感覺就像天使一樣,遙不可及。
上午九點,一般來說第一個預約時間會定在九點半。有半個小時讓醫師吃些東西,審視病歷等。湯瑪斯坐在櫃台,整理了這個上午的病患資料,送到診間。愛莉絲看著早報,桌上擺了杯咖啡,鬆餅已經吃完了。放下資料後,湯瑪斯順便收走了桌上的空盤子。
九點二十五,面對著櫃檯的電梯門打開了。湯瑪斯抬頭正好看到今天第一個病患匆匆把一把手槍藏在身後的皮腰帶上,然後有些心虛的對他笑了笑。
湯瑪斯按了桌面下的警鈴,這是一棟保全良好的商業大樓,診所也從未少付一毛管理費,所以讓底下兩個保全員跑跑腿,以防萬一,也是他們的合理業務。也許派上來的傢伙心裡還很高興能偷看美女醫生一眼。
湯瑪斯昨天才收到這件法院安排的鑑定病歷,又因為時效性他只能把時間排在今天上午。就他個人而言,他很看不起這些假借精神問題想逃避刑法的嫌犯,他們的存在排擠了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那個年輕人走到了櫃台前,湯瑪斯並沒有給他好臉色。他想,他們兩人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傑克森先生,這裡不准帶槍的。」
「喔~拜託~讓我帶著它。它不只是槍,它是貝瑞塔M92F,最知名的半自動手槍之一......」
湯瑪斯以為對方會強硬的反抗他的要求,想不到那個人反而像是遇到同好在分享自己的收藏一般。滔滔不絕的講了五分鐘,還把槍拆了介紹裡面的各部件又拼回去。他完全沒有興趣,又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停下來。
打斷他們的是上樓來的警衛,不過湯瑪斯寒暄幾句就讓他們回去了,他覺得這個槍械迷不會對診所的安全構成什麼威脅,只要一切管理適當。
「先生,你看診的時間已經到了,不過你的槍還是得留在這邊,我會幫你好好看管的。」然後他親自送著那個人進去診間,畢竟對方是第一次來這裡。
他回到座位沒多久,就聽見診間傳來一些敲擊聲。照理說,身心科的診間都是寬敞明亮又精心布置,為了保障病人的隱私,最重視的就是隔音效果了。但是現在的狀況很明顯是裡面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為什麼醫師沒有按下通知鈴呢?
湯瑪斯以為是女醫師受到什麼脅迫,他必須去幫助她才是。他伸手想拿剛剛病患留下的手槍,卻發現桌子上什麼也沒有。那把槍去哪了?他親眼看著那小子把槍放在桌子上的,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湯瑪斯不想管那麼多了,他已經叫了警衛,他們很快就會上來。他急忙用備用鑰匙開門,在他開門的同時,裡面傳出了第一聲槍響。他打開門,衝了進去。然後他看見,那位年輕人手持貝瑞塔M92F,在金髮天使的腦袋上又開了一槍。
「很抱歉,搞砸了你們的房間,我想等一下就會有人來清理,會有合理的賠償。」那個年輕人帶著歉意的對他這麼說。
湯瑪斯癱坐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喉嚨只能發出顫抖的音節,無法成句。這是他工作十年來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不過大部分的人一輩子也碰不到一次就是了。
傑克森跨過倒在地上的愛莉絲,代表醫師的白袍已經破爛不堪,並染上一種褐色的髒汙。這個年輕人正打算往出口走去,一邊用衣服擦了擦槍身,一副很寶貝的樣子。忽然,那把槍飛了出去,掉在不遠處的地毯上。一根銀色的鐵管刺穿他的腹部,那原本是個高腳檯燈的主體,上面的燈罩跟其他東西,在稍早的打鬥中損失了。
湯瑪斯很難解釋愛莉絲站起來的原因,即使他接受過完整的急救訓練並且修了不少關於醫學的學分。愛莉絲破損的後腦正流出黑色的汙血並混雜碎片,但她卻可以敏捷的抓起燈座給對方來一個致命性攻擊。就醫學的角度來說,湯瑪斯很不想承認,他想她是變成殭屍了。
忽然一聲巨響,位在高樓層的強化玻璃被砸破,巨大的風壓把多數碎片往外帶走,也包含室內較輕的雜物或紙張。在愛莉絲短暫的分神之下,傑克森抓緊鐵管,快速後退,這下換愛莉絲都被串上了。但是傑克森的動作沒有停止,就這樣一直往窗戶的破口推進,直到自己都跳出了大樓,墜落。
「湯瑪斯,你還好嗎?」
從門口進來的是大樓的警衛,納特,他的同事大衛就跟在他後面進入房間。納特檢查了下湯瑪斯,沒有受到什麼外傷,大概是被突如其來的意外給嚇著了,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他試著讓湯瑪斯站起來,他也辦到了。「需要我扶你到外面去嗎?」
「天吶,納特。看看這個,一具引擎,可能是輕型飛機的。這下是意外事故,我們必須找警察來看看。」高樓的風聲很大,大衛說起話來有些吃力。
他兩人把湯瑪斯拉出房間沒多久,費南醫師也到了現場,另一位心理醫師。
「嘿,湯瑪斯,你怎麼了?不過是砸破一片玻璃,你還活得好好的。」費南試著安慰他的同事。
「醫生,愛莉絲醫生,她...」
「愛莉絲沒事,她說她出門的時候扭傷了腳,讓我來給她代班的。」
「但是...但是我看到愛莉絲醫生死了,又站起來...」
「你怎麼會這樣想?最近身邊有什麼不尋常的狀況嗎?」
他知道費南並不相信他,他站了起來,小跑步回到診間,在強風下,步伐有些不穩。他指著房間中央的黑汙,大喊:「這些血...這些血...」
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來的除了費南醫師還有警衛大衛。大衛不解的回應他:「嘿,湯瑪斯,那是黑油,飛機引擎的,機器都會用到。」湯瑪斯聽完,反倒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跪在地上。納特已經去通知警方了,他倆上前要求湯瑪斯跟他們離開診間,這裡的強風很難說沒有任何危險性。
「你怎麼知道那是黑油不是柴油?柴油的話,這裡可能會燒起來。」費南醫師小聲問他。
「我以前幹黑手的。我還知道你們這塊地毯毀了,那東西怎麼洗也洗不乾淨的。」大衛一邊說,一邊把湯瑪斯從地上拉起來,不讓他繼續把自己弄得更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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